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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將謝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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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將謝幕

翌日,上午十點。

“拍到了奇怪的東西?”白原久看著站在他個人房門口的二階堂櫻和砂川江南,“你們用的是禦神前留下的熱成像裝置?”

“之前二階堂說讓我研究一下能不能修好這個熱成像,我試了很久總算把他和相機鏡頭連在一起了。”砂川江南說,“雖然有點粗糙,不過全手工的東西也別挑剔了吧。”

“所以你們拍到什麽了?”白原久看向了砂川江南手裏的相機。

“和禦神前之前說的一樣,我們在各種地方都拍到了那種奇怪的熱量點。”二階堂櫻伸手戳了這個相機幾下,給白原久調出來了一條視頻,“你看,用視頻來表現就比之前禦神前拍的照片要直觀地多吧。“

白原久托腮看了一遍。視頻其實大部分都是漆黑一片的,也正因如此,那些隨著鏡頭搖晃在畫面裏一閃而逝的紅色亮點顯得尤其醒目。

“不過這裏的相機性能並沒有那麽好,或者也可能是我技術不過關,反正改造完了之後拍不了太遠的東西。”砂川江南順手拍了拍這臺相機,“禦神前之所以去改造瞄準鏡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吧。不過我完全搞不懂瞄準鏡到底是個什麽結構,拆完了根本裝不回去,所以現在只能用這個湊合了。”

“說到相機,禦神前的個人房裏不是也有一臺嗎。”白原久擡頭看向他,“那應該也是你給他的吧。”

砂川江南點了點頭,“不過二階堂說他再去看的時候已經被弄壞了,存儲卡也被拔走了。肯定是諸星那家夥幹的吧?做得真幹凈,要是他只是把照片刪掉就好了,有存儲卡的話我就能覆原裏面的數據。”

“那家夥以前就是這樣的犯罪者,能清除的痕跡會一個不留,比起盜賊更像是魔術師一樣,只給觀眾留下開頭和結尾,手法全都藏在暗箱裏。”二階堂櫻不太明顯的皺了皺眉,“但是那家夥是怎麽進入禦神前的個人房的?那之後他的學生手冊一直都是我在保管才對。”

“作為內奸肯定有其他的方法吧。”砂川江南說,“畢竟你看,黑白熊也會隨便的出現在他想待的地方。”

“如果是那樣的話可不太妙……”二階堂櫻瞇了瞇眼睛。

“是啊,如果禦神前利用攝像機所拍攝到的東西,是值得黑幕不惜違反規則也要清除的線索,那我們像現在這樣繼續調查豈不是很危險的行動?”白原久說。

“嗯?不,我在擔心的不是那個。”二階堂櫻搖了搖頭,“調查黑幕很危險,這件事我們每一個人都很清楚。即使如此,我想現在還活著的所有人應該都有一個共識——我們想要真相的想法比想要安全更加迫切。”

砂川江南在他旁邊點了點頭。

“我在擔心的是,黑幕如果已經開始不按照規則行動了的話,或許證明我們的行動已經讓他感到了危機,他很可能會為了維護自身而先行將我們排除。”他擡了擡眼,“我們能用來調查的時間恐怕不多了。”

“而且……”砂川江南猶豫了一下,“雖然我覺得有點不切實際,感覺白原寫小說都不會設計這種情節……世誤殺了禦神前的理由,不是因為她根據星象占蔔到了不好的結果嗎?可是星象又怎麽會幫助黑幕,特意指向那個對他不利的線索呢?難道黑幕還能控制星座的動向?”

“那應該只是黑白熊在世用來觀測星象的工具上做了什麽手腳吧?”二階堂櫻說,“讓她觀測到對黑幕有利的星象,從而誘導她去處置那個瞄準鏡,這樣既沒有介入我們,又解決了隱患。不過這一點現在應該也無法確認了,就算黑白熊沒有把做手腳的痕跡打掃幹凈,以我們的知識也判斷不出到底哪裏出現了問題。”

“畢竟是身為超高校級占星術士的世自己都沒能看出來的詭計呢。”白原久嘆了口氣。

是夜,靜謐綿長。

餐廳裏擺放整齊的椅子被人狠狠一撞,椅背磕上了桌沿,相撞的脆響裏夾雜著一聲人類的悶哼。

“……不愧是你啊。”諸星北擡了擡按在腰上的手,掌心一片濡濕,猩紅色沾臟了他衣服一大片,“雖然是預想到了會變成這樣……我們兩個果然合不來,在游戲開始以前我就知道這一點了。”

“真是不甘心……”他擡頭看向面前之人,“不過我都要死了,你應該不會介意我……用這條命給你們設一個死局了吧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你這個反應,該不會是讓自己也……把‘那件事’忘得一幹二凈了吧。”

“對啊,就是你其實是……”

染血的白刃撕裂空氣,刺向諸星北的兇器卻好像只是紮破了一個紙炮禮花。

“也對,畢竟參加者裏還有……還有腦子超好使的人在。”

彩色紙帶一瞬間飛揚了滿天,餐廳的門赫然被沖了開。

諸星北一路跌跌撞撞的往樓上跑,樓梯的欄桿被他扶了一下,血淋淋的五指掌印便清晰了留在了上面。

來者仍然在他身後窮追不舍。

他上了二樓就立馬拐進了走廊,徑直撲向了自己的研究教室。然而就在他把腕表貼上電子鎖的瞬間——

“噗——”

“滴答!”

門應聲開啟,脫力的軀殼隨即順著門倒進了房內。諸星北蜷在地上艱難地用膝蓋想把被自己撞開的門重新關上,才勉強夠到門邊,便忽然有人影走到了門前,身形遮住了從對面窗戶投下來的慘白月光。

一只手伸了進來,然後抓住了門把。

哢噠,那人把門關上了。

身體已經痛到沒有知覺了。

諸星北只能感覺到後心處發麻發涼,像是直接往他後背裏倒了一整盒冰塊。

他已經難以呼吸了,即使奮力的張大嘴巴吞下空氣,肺部卻仍然憋悶得厲害。視野逐漸被黑暗蠶食,有一只眼睛已經完全看不見了,他幾乎是靠猜才挪到了門邊。

雙臂一起奮力的伸直,他終於用指尖勾到了近在咫尺的門把手。緊接著五指都一起爬了上去,他咬著牙,把自己的上半身拉了起來。門鎖被他的腕表解鎖,隨即響起歡快的滴答聲。

“……”

即使努力了好幾次,他卻已經是連氣音都快發不出來了。

“……請進。”

他費力的念出了眼前人的名諱,門鎖記錄下了這次邀請。

“Wish a truely can happiness.”

“敬請欣賞吧,我寫給你們所有人的千秋樂。”

沈重的呼吸聲慢慢只剩下一個人的了。

“這麽晚了還出去啊。”

打開宿舍門的時候,白原久忽然聽見了二階堂櫻的聲音。

二階堂櫻站在走廊的盡頭,背後是一扇帶著月色和星光的窗。他的神情隱沒在晦暗裏,連語氣都聽不出端倪。

“你才是,這麽晚了還不睡嗎。”白原久於是邁步走到了他的身邊,背靠上了他身後的窗框,“失眠了?”

“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。”二階堂櫻偏過頭看著他笑了笑,“畢竟明天就是諸星預告的最後期限,再有十幾個小時,不論結局如何,這場游戲都會結束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白原久擡頭看著窗外的夜空,感覺心臟裏好像某處堵得厲害,“這種時候睡得著才怪了。”

……有什麽事已經無可挽回了嗎?

“雖然是場令人痛苦和悲傷的游戲,但如果不是黑白夏令營,我們這些人在外面即使被湊到一起也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吧,”二階堂櫻說,“比如你我。你這種大名人絕對是我唯恐避之不及的類型,你肯定也不會喜歡我這種人吧?因為跟我交談實在是太累了。”

雖然並不想承認,但白原久不得不說二階堂櫻說的完全沒錯。

想要隱藏的事,不想為人所知的事,除非能連自己都騙過去,否則謊言就會在他面前無所遁形。

可怕的人,他自始至終都這麽覺得。

“其實這也是我以前不喜歡和其他人過多交流的理由。”二階堂櫻接著說,“對方想說的事情,還沒說出口的事情,我甚至不用去猜,腦袋裏就像放電影一樣唰唰唰全出來了……因為能看到,所以就會下意識的去考慮,用什麽樣的語言和行動去回應才是最優解。”

“聽起來就挺累的。”白原久評價。

“你也覺得吧。”二階堂櫻聳了聳肩,“不過只有一個人例外。雖然是運氣不好被圈進了這樣一場自相殘殺游戲,但是托這份不幸的福,總算有一個人讓我不用費勁心力才能像正常人一樣交流了。所以本來我應該是最希望諸星能活著的那個人才對。”

“……話是這麽說,但你應該。”白原久皺了皺眉,“在這件事上,你從未迷茫過吧。”

二階堂櫻沒有回話,他只是轉過身,面向窗外的滿天星鬥。

“乒乓邦邦——”

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帶著微妙的電子底噪傳進他的耳畔,通過廣播喇叭響徹了整片營區。白原久感覺指端有些發冷,瞳孔緊張的微縮起來。

“屍體出現了,你們這些家夥,都給我到諸星北同學的研究教室集合。”

“……呵。”

他忽然聽見二階堂櫻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。

“看樣子,最後還是我們這邊贏了呢。”他笑著如是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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